牛新春

　　加快改革需要找一个最佳突破口，以提振民心、树立政府威信，为更深入、更广泛的改革奠定坚实基础。这个突破口要满足几个重要条件：一是涉及广大人民群众切身利益；二是支持改革和反对改革之间的力量对比呈一边倒态势；三是不涉及权力结构、权力来源等重大实质性议题；四是改革的利好效应呈倍增、扩散态势。这样的议题不容易找，有时甚至是可遇不可求。目前，引发全民关注和普遍担心的食品安全问题就是个好的突破口。

　　其一，食品安全涉及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，已经到了不改不足以平民愤的地步了。民以食为天，每个人都是食品安全的受害者。人无论高低贵贱，都离不开吃喝二字。因此，每次披露食品安全问题都能引起全社会最大程度的共鸣，激起最大范围的公愤。最初，人们谴责无良商贩，后来又发现农民、奶农也是共犯，再后来把愤怒的目光盯向监管部门，最后人们明白这也不是几个部门能解决的事情。加害者同时也是受害者，姜农不吃自己种的姜，但要吃买来的大米，米农不吃自己种的大米，但要吃买来的姜，食品安全问题已经深深陷入了恶性循环，是典型的“劣币淘汰良币”逻辑，靠市场竞争、社会监督和消费者的火眼金睛都已无济于事。这个时候，需要公权力的出场，政府必须出狠招，救民于食品恐慌之中。

　　其二，支持这项改革的力量最大，而反对的力量最小。腐败、特权等问题关系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，但是牵扯层面太广，利益关系错综复杂，改革难度大。因此，改革突破口可以考虑选在反对力量弱小的地方。在食品安全问题上，表面上看，似乎造假的农民、商贩和售假的饭店、商店是既得利益者。实际上，当造假、售假变得越来越普遍时，垄断利益就消失了，绝大部分人都是被迫卷入这个恶性循环。即使是造假者本人大多也并不希望这样的恶性循环继续下去，他们甚至比任何其他人更渴望能有人出来管一管，让所有人都受到有效监管，开启真正的良性竞争时代。客观地说，这是一项全国人民都支持的改革，反对力量即便有，也是分散而弱小的。

　　其三，这不是伤筋动骨的大动作，符合积极稳妥的改革方针。权力来源和权力制约是政治的核心问题，这方面的动作是大动作、大改革，风险大、收益也可能大。相比之下，把改革突破口放在“用好权力”上，风险小、可预测性强，见效快、难度小。食品安全问题不涉及权力来源、权力制约问题，因为没有任何选民集团、任何权力部门支持有毒食品。解决食品安全问题，关键是政府如何高效地应用权力的问题。政府部门用好手中的权力、资源，完全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。

　　其四，食品安全问题牵涉面广，解决好了能在经济、社会和政治领域产生积极的扩散效应。在经济上，毒奶粉、假羊肉等事件严重影响了民族产业的发展，给国外低端产品进军中国市场打开了方便之门。只有迅速果断地解决食品安全问题，进而扩大到日用品领域，树立公众对国产品牌的信心，才能保住民族工农业市场。在社会领域，食品安全增加了社会成员间的信任赤字，让人与人之间、人与企业之间、人与社会之间的信任大打折扣，推高社会运转成本。只有解决这个问题，才能谈得上建设和谐社会。在政治方面，改革开放30多年来，食品安全问题愈演愈烈，若政府能在短时期内果断解决，公众对政府的信心、对改革的信心会快速上升，从而为更大范围、更深入的改革创造有利条件。▲(作者是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)